流亡身份與失落的家園 西藏人的世代烙印

對流亡者而言,「家」的概念從未如此複雜。1959年,西藏反抗中國統治的起義失敗,數以萬計藏人跟隨精神領袖達賴喇嘛,翻越喜馬拉雅山脈流亡印度。事隔60多年後,這個族群雖然已獲印度庇護,但仍然深陷無國籍、權利受限和歸鄉無期的困境。
今年7月,達賴喇嘛在印度達蘭薩拉(Dharamshala)迎來90歲生日,吸引成千上萬的藏傳佛教徒,聚集西藏流亡政府「藏人行政中央」(CTA)總部所在地祈福。然而在歡樂氣氛之下,不少藏人仍在反思流亡生活前景、流離失所的情感重負、無國籍的法律困境,以及圍繞達賴喇嘛的地緣政治角力。
流亡烙印:失去家園兼身份認同
《BBC》報道印度藏人的流亡經歷和困境,85歲的達瓦桑布(Dawa Sangbo)是第一代流亡藏人,他對1970年穿越尼泊爾的經歷仍然記憶猶新,「我們夜裏趕路,白天躲藏」。經過七天長途跋涉後,達瓦桑布終抵達達蘭薩拉,最初12年只能夠在帳篷生活,靠販賣香料維生,目前則與妻兒住在一個以西藏人為主的社區。
對許多流亡藏人來說,印度可能帶來了安全,但他們對家鄉的思念始終從未減退。帕桑加波(Pasang Gyalpo)1990年逃往印度後,曾冒險潛返西藏接走家人,豈料遭中國公安追捕,導致家人至今仍與他分隔兩地,「家畢竟是家啊。家人在家鄉,我卻在異鄉,我除了痛苦,還能有甚麼感受?」
作家丹增尊珠(Tenzin Tsundue)是印度出生的第二代藏人,他說求學時期老師已形容藏人是「難民」,長大卻發現對他這種藏人後裔來說,最大的痛苦並非失去土地,而是生於西藏以外,卻沒有在西藏生活的權利,也無法成為印度公民。這種困境讓他深刻感受到,西藏最根本的土地、文化與語言都被奪走。
根據規定,藏人即使在印度出生,也不會自動成為公民,只能持有每五年續簽一次的登記證。若父母其中一方1950年至1987年期間在印度出生,並同時交回登記證,藏人方可申請印度護照。不過,登記證與藏人身份緊密相連,不少人都對交回證件感到猶豫。研究西藏及喜馬拉雅地區的洛桑央措(Lobsang Yangtso)指,沒有國籍意味缺乏歸屬感,「這很痛苦,我一生都住在印度,但我仍然覺得自己沒有家」。
無國籍的困境:無法投票、難以出國
根據資料,目前約有七萬名藏人在印度生活,分佈在35個指定聚居地,他們對印度提供的人道庇護心存感激,但「無國籍」始終對生活構成限制,包括無法投票、不能合法擁有房產,出國旅行也極為不便,只能使用印度政府發放的「旅行證」(Identity Certificate),但許多國家並不被認可這種證件。另外,印度企業通常規定求職者持有護照,年輕一代藏人往往錯失發展機會。
正因如此,印度近年有大批藏人透過旅行證,移民至歐美等西方國家。36歲的圖登旺秋(Thupten Wangchuk)8歲抵達印度,與家人分隔近30年。他承認前往西方國家的唯一原因,就是希望透過取得護照,以便有朝一日能夠返回西藏探望父母。
在地緣政治的拉扯與壓力下,藏人似乎也面對現實。西藏流亡政府官員貢卻米瑪(Kunchok Migmar)表示,「你問任何一個藏人,他們都會說想回去」,可是西藏目前沒有自由,「沒有人會願意回去被中國當局毆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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