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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度|大學之戰五年 從守城到圍城 前線的抗爭記憶

2019年的反修例運動從6月一直燃燒到11月,運動不斷升級。11月12日警方向中文大學二號橋及運動場發射逾2,000枚催淚彈及橡膠子彈,幾天後理大圍城接續發生,成為整個抗爭運動其中兩場重要且深刻的戰役。《光傳媒》訪問兩名同樣參與了兩場大學之戰的抗爭者,由中大「煙霧瀰漫」到理大「遺言都錄好」,五年過去,對他們來說,舊事重提雖然痛苦,但誠如他們所說,「有啲嘢唔講,係真係會唔記得」。

「這兩間大學畀我嘅回憶,都係好深刻,都係無可取替、獨立嘅存在」,參與了中大和理大兩場抗爭的前線抗爭者Rock(化名)如是說。 另一名前線抗爭者火柴(化名)同樣參與了兩場抗爭,他的原則就是「(警方)攻打大學就係唔得」,「任何一個地方都唔會攻打大學,我就覺得呢樣嘢一定要守住」。

「只可以守」 從星星之火到熊熊烈火

前線抗爭者Rock並非中大學生,11月11日早上見到有人發動「二號橋黎明行動」,便動身前往中大。Rock曾參與反修例運動多場抗爭,卻是首次成為大學攻防戰的前線。「好唔同,好特別,一個你可以走、 一個係你只可以守」。

11月12日下午5時,中文大學校長段崇智和校方代表走到二號橋附近,表示希望跟抗爭者「對話」。這場注定失敗的討論成了歷史重要一幕。Rock就在人群中見證着校方的一言一行,「聽到有人係自己面前,將白講成黑」。這種憤怒一直延續到警方晚上向抗爭者及校內發射大量催淚彈。

警方向中文大學發射逾2,000枚催淚彈、橡膠子彈、布袋彈等。(相片:《光傳媒》)

前線槍聲不斷響起,不久後二號橋便是煙霧瀰漫。有人拿出了印有「光復香港 時代革命」口號的旗幟,也有人從食堂搬出餐桌做「盾牌」。Rock就站在前線,他認為那個時刻,最重要的就是當下「團結的spirit(精神)」。「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但是中大的火就是熊熊烈火。游擊戰的時候,你不會感覺到一股力量去推動你燒得那麼紅」。

「人間煉獄」般的二號橋

另一位抗爭者火柴,從反修例運動開始一直擔任急救員工作,到了中大一役終成為前線。對於火柴來說,11月12日晚上的中大二號橋根本就是「人間煉獄」。

最深刻的,是看見一個抗爭者的腳被子彈射穿了,血一直在流,而在那個被改為「臨時醫療室」的運動場內,有人拿出專業的裝備來為他即時縫針。他說,相對以往的抗爭,警方的攻擊極其「頻繁」,催淚煙的濃度也極高,「覺得豬嘴都無用」,亦認定了「警方會攻入黎」。

經過一輪進攻後,警方最後用水炮車攻擊示威者,然後就沒有再「開火」。火柴形容,當時二號橋「沒有完整的地面」,基本上都成了「焦土」。當晚,火柴和其他抗爭者繼續守在前線。

他記得,一名年若30歲的抗爭者走過來對他說:「如果佢哋真係衝過嚟,我就揸架貨車撞過去,你哋唔好理我」,他這才意識到在這場戰役中,不少人已經「豁出去」,甚至願意為此犧牲生命。

11月12日晚的中大二號橋。(相片:《光傳媒》)

中文大學的「勝仗」 理工大學的「錯判」

然而,最後警方沒有如火柴所料攻進大學,二號橋忽爾回歸平靜。同時理工大學的戰況卻愈來愈激烈,二人於是分別動身前往理工大學。

Rock憶述,當時認為「既然中大打贏了」,便認定警方在理大也不會「下死手」 ,但後來才發現是自己判斷錯誤,「同中大好唔一樣,理大係bad trip」。

11月17日晚上,警方向在理工大學的示威者發出警告,要所有人離開校園,並封鎖各出入口、開始連日的「圍城」行動。期間,多名中學校長進入理大,把部分年輕的抗爭者帶走。Rock指,本來理大就面臨物資短缺、人手不足的問題,人們的離開就「讓絕望再絕啲」,開始進入「Hunger game(飢餓遊戲)」的狀態,所有人都「疑神疑鬼」。

「爬渠」不果 突圍前認定必定有人「犧牲」

Rock和隊友先決定試着「爬渠」離開。 他們從站直、半蹲,到需要爬行,再找到一個基本上無法通過的通道,他只感受到「氧氣愈來愈少」,爬到終點才發現是距離起點不遠的地方,最後逃出不果。

當時的網絡訊息不時會傳出有人因為嘗試「爬渠」而失蹤,Rock認為不無可能,「有時候你看到有人下去,但不見有人上來,這件事很毛骨悚然,因為小隊之間會互通情報,知道某些通道根本唔可以出到去」。

Rock也目睹過不少人嘗試「突圍」逃出。他說,大家都會在暗處看着警察踱步,但根本無法判斷人數。「你唔知道係咪等緊你」,當時一些小隊都在商量,一定要有一個人犧牲,「唔係就會攬炒」。他和隊友同樣面對相似的狀況,而他們都知道這不是「逞英雄」的時候,而是「抉擇、犧牲」的時候。他形容,那時候「真係好絕望」。

「一定要走得甩」 從橋上墮下骨折

同時身在理大的火柴也有嘗試突圍,更差點被捕。他憶述「嗰下我被(警察)捉住了左手,右手攞住cocktail,我直接扔在腳底,跟住佢就鬆咗手」。他記得當時雙腳已經着火,「有種攬炒感覺」。火柴指,雖然當時已經有被捕的心理準備,甚至「遺言都錄好」,但仍然不斷告訴自己「一定要走得甩」。

火柴形容自己最後能夠逃脫是「死好彩」。他本來從「新橋」游繩而下,但最後鬆手,從比雙層巴士還要高的橋摔下。 即使後來被診斷出腳掌骨裂,但當時只是一心想要逃走,幸好於橋底遇到願意停下把他接走的車。

最震撼戰役 一世的創傷

「中大是彈藥上勁啲,但理大係手段上兇狠」,火柴這樣總結兩場大學的戰役,他認為,理大事件是對整場社會運動的重創,但對他來說,中大一役確是612後,最震撼的一場抗爭,「我無諗過會咁激烈」。

Rock則坦言,理工大學事件對他影響十分深遠,甚至到現在是否已經完全消化也是「未知之數」。他曾經在事後回到理工大學附近,但發現自己會「頭暈、腳軟、心跳加速」,形容是「嚴重PTSD(創傷後壓力症後群)」。理大一役後,他盡量不看理工大學任何的照片,甚至一起經歷的隊友都不會提起那段日子發生的事情。

五年過去,舊事重提還有意義嗎?Rock認為,說出來或許是提醒自己「係一個點樣嘅人」,亦都希望提醒港人這些不能忘記的記憶,「因為有啲嘢唔講係真係會唔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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