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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窄路支聯會義工行到底 微塵之力赴加國助辦晚會

裴馬(化名)平日是職業司機,到了六四就是支聯會義工,在維園送蠟燭、搬鐵馬、鏟蠟跡。這幾年悼念六四成窄路,他仍然貢獻微塵之力,2020年燭光晚會因疫情被禁,那晚裴馬開小巴時,將手機畫面改成電子燭光提醒乘客;翌年支聯會三次被執法部門掃蕩,他有份善後;支聯會去年解散後,他前往加拿大生活,繼續為當地六四晚會做電工及舞台設置。

裴馬自言一直奉行一個原則,「多人做的時候,我無需要出現;無其他義工幫手時,我就出來幫手」。他還是中學生時,在六四晚會後跟朋友們一同幫忙清場,搬鐵馬、鏟蠟跡。他渴望理解為甚麼支聯會一直堅持平反六四,於是加入支聯會青年組,「15蚊(入會)啫嘛!」。

華叔帶入門 協助六四紀念館運作

一班少年聽着支聯會主席司徒華教書般講五四精神,「但學識潛移默化囉,這些東西(民主)我們覺得不是一朝一夕就有,要慢慢經過教育調整出來,會走錯步」。當時青年組玩遊戲,叫大家思考怎樣延續民主運動,有人提議多生小孩,「成班都是毒男,等到平反六四都未成功啦!」

裴馬中學畢業後成為職業司機,為生活奔波慢慢淡出義工行列,直到本土思潮冒起、學聯退出風波,支聯會人手漸少,他在2018、2019年前後又舉手歸隊,「去過本土派在尖沙咀搞的晚會,無氣氛,都唔係嗰回事!」

那時他主要協助六四紀念館運作,「中午時間開館,其他義工還未下班,我就幫忙維持秩序,講解展品,直至下午四、五點。」他又為支聯會年宵檔位接駁燈光,或在送貨空檔運送六四晚會所用的蠟燭,全部都在最不起眼的位置工作,「但幾次新聞鏡頭都唔好彩影到我,哈!」

2021年2月,裴馬晚上準備好支聯會年宵攤檔的燈光佈置,他料不到竟是最後一年。

社運做「家長車」

他總自言微小如塵,但很多重大社會運動都默默參與,兼職開巴士時正值2014年雨傘運動,日間協助搭建「遮打自修室」,安裝好燈光;晚上學生來自修時,他就回去上班載客。

到了2019年,他轉為駕駛的士,就做義載,「甚麼人都會載,受影響的老人家,藍絲也好,義載就是義載」,後來變成「家長車」,義載參與抗議活動的人安全撤離現場。「理大圍城」一役,有義載司機遭「起底」,被控妨礙司法公正。他評估自己風險高,惟仍未需要離開。

2020年,支聯會六四晚會首次被禁。那時裴馬做小巴司機,他將手機畫面改成電子燭光掛在車頭提醒乘客。當職業司機多年,總有乘客向他「挑機」,有人問他每年的燭光晚會浪費時間,能有何作為?

他答:「我就是來紀念,難道清明節拜山又浪費時間?我也可以說你信仰是浪費時間?」他想證明,香港跟中國仍然不同,是有自由去悼念的。

溫哥華本那比科士打墓園中,裴馬倚着1990年由溫哥華支援民主運動聯合會所立的中國民運烈士紀念碑及小型民主女神像。

「原來我已經犯左法,只係唔拉我」

這種倔強,讓他一直陪伴支聯會走到最後。2021年2月,支聯會繼續設年宵攤檔籌款,食環署指攤檔貼上和擺放與鮮花或業務無關的橫幅,早上圍封和驅趕在場成員,裴馬在場幫忙清場撤離。

到5月底,食環署上門檢控六四紀念館場地沒有申請娛樂牌照,他又身在館內。撐至9月,副主席鄒幸彤、常委梁錦威、鄧岳君及陳多偉因拒接警方國安處要求交出資料被捕。警方9月9日到六四紀念館搜證。這次裴馬只敢站在外圍,待警方離開才上去打點收拾善後。

隔天,支聯會及主席李卓人、副主席何俊仁、鄒幸彤被控以國安法「煽動他人顛覆國家政權罪」,裴馬覺得支聯會前排盡墨,連中層毫不出名人士亦無故以非法集會罪名被捕,難保義工也有被捕風險,「原來我已經犯了法,只是沒拉我」。

2021年9月5日,支聯會召開記者會,表示月內會召開會員大會商討是否解散支聯會,並表示不會交出資料。

匆忙移加 如風走難續做晚會義工

延宕兩星期後,他決定離開香港。他從未到過北美,不過見加拿大機票便宜就直接起行,只帶着僅有的數件支聯會六四晚會T裇、前女友相片、小學紀念冊、一些電工工具,以及數個月生活費就飛到異國。裴馬後悔沒帶走所有六四的T裇,「現在後悔當刻斷捨離,本應可以帶更多六四T裇過來。」

當中六四13周年的日本製T恤是他珍重的一件,印有「年青一代 齊來參與 認識歷史 毋忘六四」,「我最開心是有(加國)官員跟我說我為民主做了很多。這些深耕細作的事情,其實無人報道,但最刻骨銘心的,就如傳教,以小小的關心、小小的分享,為其他人做事」。

到埗不久,他知道有人上門恐嚇在港的家人,被告破產,戶口亦被凍結,至今都不知道是哪裏出事。裴馬來到溫哥華年多,礙於英文水平不好,難以重新考牌做回電工及巴士司機,一直在做散工。

裴馬英文程度有限,在溫哥華生活只能依靠智能手機即時翻譯餐牌。

不以善小而不為

雖然生活頗為拮据,裴馬卻依舊四處奔走,為新到埗的香港人服務。他繼續開貨車替人搬家,會免費維修家居,「唏,他們都不容易」。還會替老人家買菜、教人開車,有在外地的支聯會的前成員亦言,裴馬非常熱心助人,很不計較。

他笑言自己學歷不高,亦無家累,「我係從小開始培養,習慣了你幫我,我幫你」。訪問後隔天,又跑去幫新搬來的朋友入伙。

裴馬在加拿大為六四晚會做電工,繼續盡微薄之力,他說「細有細做」。

即使離開香港,他仍沒法放棄與六四的連結。去年他為溫哥華支援民主運動聯合會(溫支聯)的六四晚會做電工及舞台設置,今年由於預計參與人數更多,場地搬到市中心如的林思齊公園(David Lam Park)草地,希望將維園燭光之海在溫哥華重現。他說今年會在場幫忙佈置,繼續做不起眼的義工。

裴馬心底對爭取香港民主感到悲觀,「權力他(中國)不會放給你,他不會給你香港做一個示範。」但作為小人物,他仍然努力做一些可能要數十年後才見到成果的事,「《逆權司機》啟發我,没有從天而降的英雄,只有挺身而出的凡人」。

記者說這句經查證後,是來自熱血公民李政熙的弟弟為他競選而作。裴馬說:「嘩,我變了熱狗!」支聯會雖然解散,他仍相信有可以做的小事,始終持守支聯會司徒華的理念,在小處深耕細作,「華叔話保存實力,我就中意細有細做。」

後記:

八十年代成長的人,總有些毫無來由的正面和不由自主的浪漫。曾經見證過世界邁向福山斷言的歷史終結,多少相信自己都是這個世界的參與者,世界應該因為我們愛拼以後變好,一定十八贏。世界卻總如《憂鬱之島》中,1989年香港學生聯會主席林耀強所言,在六四如斯宏大的社會運動之後,世界更形黑暗封閉,努力只會有報應。

裴馬有份不羈豪氣,「係香港我收唔到聲,一定要繼續講,如果唔好既、不公義既,我地要發聲,咁我一定遲早被人拉,」他把自由看得比一切都重,總自言微小如塵。颱風襲港時,他會去追風,馳名網上迷因(meme)《無綫電視》記者潘蔚林在尖沙咀九號風波企不穩,鏡頭前逆風奔跑的就是裴馬。

2009年《無綫電視》記者潘蔚林在尖沙咀九號風波企不穩,裴馬在鏡頭前戴頭盔逆風奔跑。 (相片:《無綫電視》截圖)

他又會同時騎電單車到中國內陸旅行,自言草根夠貼地,能跟小人物從生活小事講到民主的核心,良好制度避免小市民受不公平待遇。那時中國以環保為由開始禁止電單車在市內通行,唯法例註明指定跨省通道,國道和省道仍不受限制,他問朋友借的電單車被公安扣起,循合法途徑當然拿不到,朋友竟然打去北京公安單位用粗口大罵,最後對方竟然交回電單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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