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條立法後,首當其衝的,是正在服刑的國安案件囚犯,難以因行為良好而提早獲釋,美國喬治城大學亞洲法中心研究員黎恩灝分析,法例震懾在香港的港人,社會變得「沉靜」,而海外港人社群則靜觀港府執法程度。作為法律研究學者亦是受影響一群,他認為研究基於事實,目的是改善社會、消除有問題的制度,但政府會否接納就不是學者可以控制的事。
立法三星期,倫敦大學亞非學院法律哲學博士、美國喬治城大學亞洲法中心研究員黎恩灝覺得23條已在香港造成寒蟬效應,「政府甚至不需動用資源去追捕,民間已很了解,23條罰則不合比例的加重,亦增加了以言入罪的罪行」。
民間似乎沒有強烈反應,有人覺得事不關己選擇「躺平」,有人更諷刺倒不如北上消費作為「軟對抗」,他指出,儘管表面上沒有即時反應,但這種「沉靜」,卻有讓人不寒而慄的感覺,「絕對做到震懾的效果」。
他舉例指23條中,有關國安案件的羈留期條款,對巿民具有很大的阻嚇性,「一般巿民在未被帶上庭前,已有機會被羈留最多16日,警方甚至可向法庭申請讓被捕人在羈留期間,以國安理由限制諮詢個別律師」。港人被噤聲的情況,在23條立法後,愈趨嚴峻。
海外港人靜觀其變
法例刊憲前一天,保安局局長鄧炳強揚言,首要執法目標為「潛逃者」。黎恩灝觀察到,海外港人對23條,是靜觀其變,「通過了,但未動用,我認為海外港人是會看港府如何用、用到甚麼程度」。
他認為客觀上,海外港人社群在過去幾年一直面對各種張力,例如在海外落地生根,卻要面對各種簽證安排,在英國大部份港人仍未夠年期獲得永久居留權,不少港人更會定期回港探親、或未取回MPF,這些都對海外港人是否參與公共活動構成影響。
對於「危害國家安全的境外干預罪」,他分析有可能切斷香港境內外的聯繫,「是團體之間,也是人與人之間的人脈關係,令資訊不能互通,造成思想或意見的失實。然而,誰決定是否失實?是政府話事!」
除了切斷香港境內組織與各國政府的聯繫,他更擔憂學術界的情況,舉例指一些境內外以同一資金來源做的學術研究,會否因懼怕境外干預罪而中斷,「尤其是做中國或香港政策的法律研究,那些指出香港政策有改善需要的研究,是否不能繼續?」
學術研究教育公眾 改善社會制度
作為研究法律的學者,黎恩灝不諱言,學術研究有着深遠的教育意義,擔當着製造知識的責任,在大學出版文章和書籍,目的是改善社會,消除有問題的制度,「令社會更進步,這是學術存在的理由,在社會傳播知識,甚至發表一般人易懂的文章,是公眾教育」。
23條通過後,即使在境外發表批評香港政策的文章,或許也有風險,他認為自己做的研究,是基於客觀事實的推論和結論,例如近期關於公民社會、法律體制等研究,「是希望社會持份者接納,然後改善。我們的研究完全是有根據的分析,但當局是否接納,就不是我們能控制了」。
西方社會或產生「香港已無得救」觀念 香港更被邊緣化
面對西方媒體的批評,港府保安局局長兼反駁隊隊長鄧炳強在過去一個多月,非常積極回應,去信各大英美媒體反駁其報道和觀點,政府亦不時出新聞稿回應,以這樣高規格「招呼」外媒報道,過去的確少見。
黎恩灝認為港府現時已跟北京完全接軌,不再考慮西方國家對香港的看法,「更莫說要幫助西方社會理解香港情況。他們製造出對立氣氛,不再顧慮西方資本和國家對香港作為金融城巿的看法」。他舉例,香港成為俄羅斯的中轉港,以規避西方制裁,西方社會對香港的觀感,因此有重大改變。
對於香港打壓異見人士,以「戰狼」形式反駁西方媒體和國家,他擔心或有可能令西方社會產生「香港已無得救」的觀念,「如果他們認為香港已去到這種地步,還會有動機去繼續關心香港嗎?」
他覺得,這是一個兩難的局面,外媒報道固然能引起國際社會關注,以早前結業的「見山書店」為例,就有不少外媒報道事件,「可以看見香港人仍有很強烈公共參與的意識,對公共生活有很大的渴望」。
但如果外媒的報道中,香港一直惡化,西方社會或漸漸覺得「香港已無得救」,不再關心香港,就會更少報道,香港就更被邊緣化,對香港來說,要保留自由的空間更難。
他指出,國際社會批評港府及其政策,亦會有不同的對港策略,但這些策略卻並非單純為了令香港「certified(證實死亡)」。他認為如果國際社會對香港完全沉默或無感,對仍留在香港的港人來說,會是更大傷害。
23條高速通過 西方未及實施反制
各地港人組織上周發表聯合聲明,批評美國政府未有採取具體的反制行動,例如撤銷香港駐美經貿辦外交特權的法案,就沒有太大進展,有報道引述分析指美國可能不想在大選年進一步令中美關係惡化。
他分析指,港府選擇以高速通過法律,雖然西方國家對23條立法或有批評,卻暫時未看到實質的反制措施和行動,「這正是港府期望看到的效果,間接反映了為何這樣急,西方社會有程序,每個行動都需要經國會討論、政府同意」。他認為這是港府的策略,而實際上當局亦得到了想要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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