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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壇|朱耀明牧師.讓愛與和平佔領中環 — 良知的呼喚

心裏常念掛着獄中及離散各地的兄弟姊妹。

一日,前往一所位於山下寧靜莊嚴的修道院;進入聖堂,靜坐仰望着耶穌的十字架,懇切地為受着各種苦楚的兄弟姊妹禱告,不禁潸然淚下:慈愛的天父,求祢撫慰他/她們痛苦的心靈,賜下平安!

禱告完,行出聖堂,路旁豎立一牌,寫着「苦路」。「苦路」之前擺放客西馬尼園的雕像:耶穌和三位門徒在那裏禱告。客西馬尼園的禱告,是耶穌走上十字架的序幕。耶穌為世間所有受壓迫人的苦難,順服上主的旨意,要背負十字架,犧牲承擔世人的罪孽,救贖一切苦難的人,彰顯上主無比的愛。

「客西馬尼」寓意為「壓榨之地」,即「受苦」之義。耶穌此刻的祈禱悲傷:「父啊!祢若願意,求祢將這杯撤去,然而,不是照我的意願,而是要成全祢的旨意。」

2014年11月30日,一班中六學生組織「稚.言」發起赤足苦行,期望市民繼續支持爭取民主,在佔領運動中保持克制及和平原則。苦行由海富中心出發,沿天馬公園經立法會停車場,再返回起點,共行九個圈,希望透過苦行想起民主路上的艱辛,每行二十八步一下跪,控訴警方於9月28日對和平示威者使用武力,投射催彈。「稚.言」在佔領第六十四日舉行,是緊扣「六四」在歷史上的意義。

2019年3月30日,判刑前由多個基督教和天主教團體舉行「傘下同行民主苦路」。天主教陳日君樞機訓勉時,希望候判九人即使在苦難中亦都保持笑容,面對難捱的漫漫黑夜,想起家人難過時,可以記得天亮時正是復活到來,耶穌會來擁抱所有受苦的人,為香港犧牲的人,藉擁抱耶穌的十字架,使到社會能早日重獲人的尊嚴。

法律學者戴耀廷於2013年1月16日在《信報》發表一篇標題〈公民抗命的最大殺傷力武器〉的文章,據後來戴教授對記者指出,他原先的題是「公民抗命是香港民主運動的大殺傷力武器」。這篇文章在社會爭取普選最低沉的時刻出現,確實帶來社會很大的迴響。而這篇文章的重要主旨是為爭取在2017年落實符合國際標準的普選行政長官選舉制度。

馬丁路德金呼喚:「……我們要抵抗,因為自由永遠不是白白賦予的,有權有勢的欺壓者從不會自動雙手贈獻給受壓者……權益和機會必須透過一些人的犧牲和受苦才可以獲致。」「仇恨生仇恨,暴力生暴力……,我們要用愛的力量去對付恨的勢力……。」

甘地也曾說:「愛、非暴力,真理勝過世上任何槍炮,能為苦難困厄的人民爭取到正義、尊嚴、和平及自由。」

「讓愛與和平佔領中環」原意是自我犧牲,心懷愛意,因為愛才能感動人、凝聚人,一場運動若不從愛社會出發,可以帶來很大的破壞。要求犧牲,參與者得負上刑責,用個人失去自由來喚醒民眾和當權者。因此我們三人都同意要從教堂開始,在象徵愛與犧牲的十字架下宣布運動的信念書:「這個運動的起點是我們對香港的關愛……」

戴耀廷是香港大學一位法律學院教授,也曾擔任院長多年。認識他的人均說他樂觀天真,純如羔羊。參與運動許多朋友都擔心他的事業前途,據說當時院長陳文敏收到很多信,要求解僱他。有網民揚言要斬他,也收過附有刀片的威嚇信。而當時他的身體也不甚好,有脊骨勞損、痛風症,有時要用拐杖行路。

他提出「佔中」的論述和行動,差不多將其所學的:民主憲政、法治、人權法,公民教育、法律及政治文化、公共紛爭,商議民主……都一一用上。同時,也將信仰上聖經教導的「行公義,好憐憫,存謙卑的心,與上主同行」融合在這運動上。(譚蕙芸、戴耀廷:《對話佔領》)

戴耀廷教授於2018年12月12日受審時陳詞說:「我在這裏,是因我用了生命中很多的年月,直至此時此刻,去守護香港的法治,那亦是香港的高度自治不可或缺的部分。我永不會放棄,也必會繼續爭取香港的民主」。陳詞的結語,他慨然地說:「若然『三子』有罪,罪名就是在香港艱難時刻仍散播希望,我不懼怕入獄,也不羞愧,若這苦杯不能挪開,我會無悔地飲下。」

馬丁路德金,因示威受審被判入獄時說:「一個人若違反不公義法律必須公開,充滿愛心,且願意受懲罰;一個人因良知而指出不公義之法,甘心接受懲處,藉此喚起社會大眾良知和關注個中不公,是對法律表達最大的敬意。」

陳健民也付出了很大的代價,他在中國耕耘了二十多年的公民社會發展工作,被形容「一鋪清袋」。他辭去兩個研究中心的主任職位,並從教學二十五年的中大提早退休,最後獲判十六個月的監禁。雖然他一早已做好準備承擔法律責任,但回想起來仍有椎心之痛。在佔領的第四天,協調委員討論自首一事,健民認為不應此時離開,要陪伴和保護學生。愛就在此顯明了!

判刑那一天,法官判詞如此說:「被告犯案不涉暴力、貪念、慾望、憤怒和錢財,而是出於爭取普選和保護被捕的學生領袖,法庭認為用如此的行動意欲取消『八三一』的決定,爭取普選是『天真和不切實際』」。(判詞第八十四段)

作者介紹:

朱耀明牧師
香港柴灣浸信會榮休牧師,前支聯會常委,長期投入改善社會民生,關注民主公義的問題,八九六四後參與救援學生和民運人士,推動香港落實民主。2014年與陳健民、戴耀廷共同發表「讓愛與和平佔領中環」信念書,被稱佔中三子;後被控「串謀犯公眾妨擾罪」,2019年判刑16個月,獲准緩刑兩年。2021年受邀為國立治大學社會科學學院訪問學人。現居臺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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