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帶一路」十年 學者:包山包海式影響其他國家意識形態
「一帶一路」剛踏入十周年,這個月將於北京舉行第三屆「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中國外交部發言人上周表示已有130多國確認出席。「一帶一路」於2013年的第十八屆三中全會被確立為中國國家戰略,成為習近平「大國外交」的核心,十年過去,有學者認為「一帶一路」除了經濟效益,更重要的是「政治目標」。《美國之音》今(10月3日)報道指,「一帶一路」是中共對東南亞輸出「中國夢」的手段,有學者甚至認為這種從硬體工程建設到軟性漢語教學「包山包海」式的計劃,能影響其他國家的價值觀和意識形態。
美國智庫外交政策研究中心(Foreign Policy Research Institute)於上月發表一篇名為《中國一帶一路倡議:政治重於經濟》(China’s Belt and Road Initiative: Politics Over Economics)的報告,指出「一帶一路」最初只稱是為連接歐亞及其他區域的物流和運輸基建提供資金,讓所有成員國受惠,但十年過去,中國已將目標從經濟發展,擴展至為「北京支持、由中國資金承保的基建項目」提供融資,報告認為「一帶一路」的最終意圖可能變得更政治性。
報道訪問了兩位研究「一帶一路」的學者,台灣淡江大學中國大陸研究所所長陳建甫表示,在「一帶一路」所謂的經濟範疇內,其實已包含很多文化、語言的影響,「我們甚至看到很多孔子學院,都是利用這個方式去說好『中國夢』,要把這套中國理想帶到其他東南亞國家。過去東南亞是多元文化社會,但中國現已(在東南亞)成為一個不能夠分割的價值、經濟體系,甚至是政治、外交上的影響力」。
而台灣佛光大學公共事務學系陳尚懋教授則分折,仔細檢閱中國官方有關「一帶一路」的文件後,發現相關工程或計劃並無明確定義,這種含糊性讓「一帶一路」可以「包山包海」,從硬件基礎工程建設到軟性的漢語教學,他指出這給了中共可乘之機,借「一帶一路」在東南亞傳播中國世界政治觀。
他更認為孔子學院在過去十年的影響力相當大,「進行漢語教學之際,它也會把一些價值觀包含在內,它會去宣傳中國大陸政府在過去所做的一些努力等等。大家看到的『一帶一路』,可能都是集中在交通建設設施聯通的部分,但是我覺得更值得大家關注的,反而是中國大陸藉由『一帶一路』,把這樣的一種價值觀,透過這種潛移默化的方式,影響到它想去影響的國家之中」。
東南亞國民:怕會遭受北京更大的軍事或經濟脅迫
報道亦有訪問一些東南亞國家的國民,現時於印尼總統大學修讀國際關係的塔瓦盧揚認為即使透過「一帶一路」合作能獲得利益,但他們仍要堅持自己的立場,不認為印尼堅守尊重信仰自由、人權和社會正義的價值觀會因「一帶一路」而動搖。但柬埔寨智慧大學國際關係學系學生琳哈格則對「一帶一路」表示樂觀,認為該計劃可振興柬埔寨經濟,改善當地民生。
越南的自由工作者枝朗卻指出,「一帶一路」的目標似乎着重於建立符合北京利益的全球新秩序。報道提到新加坡尤索夫伊薩東南亞研究院(ISEAS-Yusof Ishak Institute)的《2023年東南亞狀況調查》報告,41.5%受訪者認為,中國是對該區域有決策權力者最有影響力的經濟、政治和戰略大國,但比率較去年的54.4%下滑。
研究中有約三分二的受訪者擔心中國的影響力,49.8%對「中國在全球秩序、安全、繁榮和治理有所貢獻」感到「沒信心」或「少有信心」。報告顯示,不信任中國的人中,「41.4%認為中國經濟、軍事力量可能被用來威脅他們國家的利益和主權」,當中以越南的比率最高,比率達65.4%。
菲律賓大學迪裏曼分校(University of the Philippines Diliman)政治學助理教授吳安平(Jan Robert Go)接受訪問時表示,東南亞大部份人擔心,只要中國與他們的國家關係愈趨緊密,恐怕有一天會遭受來自北京更大的軍事或經濟脅迫。
「至少在東南亞在很大程度上,當他們試圖在經濟、政治上與中國建立聯繫時,無論是『一帶一路』或是其他倡議、抑或是其用任何形式擴展的軟實力,南海議題均是考慮因素之一。中國顯然在東南亞具有經濟和政治上的優勢,因此,如果中國對東南亞國家有任何要求,如果他們想繼續獲得中國的支持,東南亞國家幾乎沒有選擇,只能照辦」。
據中國官方統計,截至今年6月,152個國家跟中國簽署「一帶一路」合作文件,中國與這些國家的貿易額從2013年的1萬億美元,增長至2萬億美元,中國共投資了3,000多個項目,非金融類達7,859億元,大部份是當地的港口、鐵路、橋樑、工業園區等。
「一帶一路」是中國設置的「債務陷阱」
《BBC》早前曾報道,復旦大學「一帶一路」與全球治理研究院常務副院長黃仁偉於一個講座中提到,十年前剛提出「一帶一路」時正處於全球化階段,大部份國家也歡迎,亞投行更有大批西方國家加入,但隨着疫情後世界經濟衰退及中美關係惡化,「一帶一路」面臨很大的負面影響。
中國安邦智庫創辦人陳功在接受訪問時更稱,「(一帶一路)可以大致判斷,失敗了。至於在多大程度上失敗了,可以討論」。他指出疫情後,國際經濟轉差,發展中國家尤甚,他們此時發現欠中國的外債,尤其是商業援助的外債規模大、利率更高,加上美聯儲局大幅加息,令融資成本高漲。再加上自身的財政管理制度問題,令這些國家一個接一個地面臨巨額債務危機,並要進行債務重組談判,而坐在談判桌對面的,往往就是中國。
報道以老撾為例,中老鐵路耗資59億美元,約佔老撾經濟總額三分之一。其中60%的資金來自中國進出口銀行的貸款,其餘的40%被轉化為項目股份,老撾方面需要投入7.3億美元的等值現金(其中4.8億美元是從中國進出口銀行的貸款)。老撾總計將背負超過14億美元的債務,而該國的GDP不足200億美元。
鉀肥礦產是老撾其中一個收入來源,其收益將被用作歸還這筆巨額貸款。至2020年9月,瀕臨破產邊緣的老撾向中國出售了一項重要資產,以6億美元的價格交出部分能源網絡,以尋求中國債權人的債務減免,而這一切都發生在鐵路開始運營之前。
埃塞俄比亞、希臘、吉布提等很多國家都面臨類似的困境,不少歐美國家政府和輿論都批評,「一帶一路」是中國設置的「債務陷阱」。中國更因此成為全世界最大的債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