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6月3日晚,54歲的李盈姿在維園附近悼念六四,被警察以「作出具煽動意圖的作為」拘捕;7月1日她隻身在銅鑼灣出現,被警察盤查後離開。她仍然慣性記得六四、七一的意義,「七一係遊行架我哋,等於六四係要紀念天安門死難者」。朋友勸她不要「送頭」,但她覺得悼念沒有錯,「個個都留得青山在,我覺得唔係咁……我諗我對得住良心囉,做咗我力所能及嘅事」。
六四、七一前,李盈姿的名字很少在傳媒報道出現。她接受《光傳媒》專訪時,有點尷尬地說,「去都係……自己個心唔心息咁樣」。她說,自己並非很刻意走出來表態,「有啲嘢我係盡量去做返囉!譬如去年六四我會行出嚟,去年七一我都有由銅鑼灣行路去政總」。去年她被警察截查後便放行,尚有空間做一個人的悼念和表態。
今年她亦有思考過,提早一日在6月3日悼念六四死難者,以為相對安全,「通常3號無咁緊」,未料卻遇上警察盤查、繼而被捕。她坦言是意料之外,「我咩都無做到,無諗過會拘捕」。被捕一刻難免害怕,「以前你警察在街頭拉人,市民會圍觀,幫你影住,現在沒有了」。
「個個都留得青山在,我覺得唔係咁」
警方以「作出具煽動意圖的作為」罪名拘捕李盈姿,被扣查約32小時,她直至6月5日凌晨才獲准保釋離開,雖暫未被落案起訴,但要定期去警署報到。她說,最大壓力反而來自朋友勸告不要「送頭」,「有時好難令佢哋明白,我覺得有啲嘢係要做囉,係要有人做。個個都留得青山在,我覺得唔係咁!」
但不留「青山」又換來甚麼?李盈姿爽快答:「我諗我對得住良心囉,做咗我力所能及嘅事」。同晚有另外3人被捕,其中行為藝術家三木被警方以「在公眾地方擾亂秩序」罪名拘捕,三木被帶走時高呼:「香港人唔好怕!」
李盈姿是專業人士,獲保釋後如常上班,記者問她,一旦被起訴甚至被判罪成,會影響專業資格嗎?她答:「我都年紀唔細,都唔係好在乎」。那萬一罪成入獄呢?她說:「如果我因為六四被捕、坐監。嘩!係光榮嚟,六四人哋犧牲咁多,天安門母親受苦幾十年。」
7月1日她由維園步行去金鐘政府總部,慣性記住這日的傳統意義,「七一係遊行架我哋,等於六四係要紀念天安門死難者」,當晚她折返銅鑼灣時遇警察截查、搜袋,袋中有幾張寫有字句的A4紙,包括「念」、「想念你」、「起來不要做奴隸的人們」、「那殺身體不能殺靈魂的,不要怕他們」等。
現場警員與上級溝通後,警告她若展示相關物品屬擾亂公眾秩序,問她是否願意乘搭地鐵離開。她想了想,自己正在保釋,決定聽從指示,在警員「伴隨」下離開。她慨嘆,昔日遊行表態實屬平常,「你當七一遊行有幾萬人嘅,而家得返100個(表態)都唔知有冇」。
「我隨時走得,但唔想走囉」
近年中產、專業人士紛紛移民,李盈姿很坦白,「我隨時走得,但唔想走囉!我細個走過,移過民,係好唔開心,離開香港,好掛住好掛住香港,好多嘢放唔低。」
1988年,她正在讀港大,約20歲便跟父母移民紐西蘭,完全沒有興奮感覺,「飛機望落去,淨係得草同羊」、「隻腳第一步踏落外國土地,唔得喇,我要返香港!」她在紐西蘭完成大學學位,考到香港專業資格後,1994年就回流香港生活和工作。
九七香港主權移交予中國,李盈姿翌年跑去中國昆明,協助一間NGO做了2年農村扶貧工作,2005年再去農村扶貧,一留就是4年,「一路覺得想返去服務國家,我大中華膠嚟嘅」。
豆腐渣工程觸發政治覺醒
李盈姿說,以往自己不太關心政治,直到2008年北京舉辦奧運,中國一度開放網禁,她身在中國,驚覺中港兩地看到的汶川地震新聞截然不同,「睇到《明報》、睇到《蘋果》,嘩!點解同《新聞聯播》講嘅嘢咁唔一樣?點解原來有豆腐渣工程?」
自此她開始關注社會公義,2009年結束中國扶貧工作後,趕在5月底返港,參加當年的六四紀念遊行。此後每年參加六四晚會、七一遊行。2016年她獲邀參加「真普選醫生聯盟」,代表競逐特首選委席位,最終成功當選,「我知有啲(港大)同班同學話,『唔好投票畀佢!』」
那次是李盈姿少有見報的時刻,過後一直以小市民身分出席遊行集會。這幾年香港政治環境越趨高壓,公民社會組織崩解,政治人物、社運人士被捕、退隱或流散海外。李盈姿作為小市民也成為被捕一員,她苦笑:「唔知喎,行行吓去咗呢一步」。
李盈姿說,自己信耶穌,信仰的呼召(Calling)讓她堅持為受苦的人發聲,最難熬是看見同行夥伴被政權打壓後,意志消磨、一蹶不振,「自己就好似斷了一隻腳那樣痛,卻仍然要走下去」。
她對自己定位是「做到幾多得幾多」、「做得幾耐得幾耐」,「仲有好多人做緊好多嘢,比我更前。社民連、民間電台,好多已經面對打官司,佢哋做緊仲多啦,只不過我係呢兩日企出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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