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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凌杰 永遠的35歲

四年前的今天,他身穿寫着「林鄭殺港 黑警冷血」黃色雨衣,站在金鐘太古廣場上5個多小時,最終墮下。1天後,香港舉行了有史以來最大型的遊行,遊行人數是「200萬加1」。梁凌杰的背影,成為這場抗爭運動的一個標誌,連儂牆豎立的祭壇、獅子山上的黃色雨衣、每個月15號太古廣場前的白色花海。他的遺物裏,一本記事簿寫着「我對呢個香港已心灰意冷」、「今日我是個人意願,唯獨是政府促成」。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四年後的今天,放下一朵白花也是罪,但他的背影,依然烙印在人們心中。

梁凌杰那年35歲,是反修例運動中第一位在示烕現場身亡的抗爭者。2019年6月15日,他身穿背上寫着「林鄭殺港 黑警冷血」的黃色雨衣,站在太古廣場外臨時搭建的工作台上,身旁掛着寫上「全面撤回送中,我們不是暴動,釋放學生傷者,林鄭下台,Help Hong Kong」字句的白色橫額。

2019年6月16日,200萬人大遊行,太古廣場外有大量巿民放下白花悼念。

當日下午4時,警方接報指有人手持𠝹刀和橫額於平台徘徊,到場後封鎖金鐘道兩條行車線,消防處亦打開救生墊戒備。梁凌杰危站期間,在場巿民唱起「Sing Hallelujah to the Lord」,立法會議員鄺俊宇到場,曾三度向警方要求與梁對話,惟遭警方拒絕,並指有警察談判專家在場。鄺其後於廣場對開行人路以揚聲器叫喊,呼籲梁回到安全地方,「下來,我們明天一起去遊行」,但距離太遠,未知梁有否聽到。

期間,梁表示不願意跟警方談判專家交談,直至晚上8時許,他脫下黃衣坐在平台上休息,1小時後,他爬出棚架,消防員嘗試阻止不果,他上衣被拉脫後墮下,跌到安全氣墊旁的行人路上。在場消防員立即進行搶救,目睹整個過程的鄺俊宇當時激動痛哭。

事發後5天,梁凌杰父母接受《蘋果日報》訪問,指他平時少談政治、熱心做義工,梁爸爸於訪問期間一度泣不成聲,梁媽媽當時坦言:「都唔會平復到心情,平復到都係呃你哋,個個都十月懷胎,個仔咁突然間離開我哋,點會唔傷心?」更說那幾天仍然為兒子準備早餐、留飯餸,「我哋當佢仲喺身邊,咁多日以來,我都唔覺得我個仔係離開咗我哋」。

訪問中,梁媽媽說希望年輕人不要太傷心、太激動,如果有甚麼事,他們都會很內疚,說「我想啲後生仔、年輕人,唔好再步我個仔嘅後塵」。梁爸爸則認為抗爭運動的發生是因為「香港病了」,「是一個憤怒,對香港社會一個咆哮,對呢個不仁不義嘅政府嘅一種宣示」。

梁凌杰父親接《蘋果日報》訪問時一度泣不成聲。(相片:《蘋果日報》)

2021年5月,為期12天的死因研訊召開,當時梁的父母沒有到庭,有報道指梁家早於2019年8月底已離港。死因庭曾傳召當晚最後一名與梁對話的警司林景昇作供,他供稱當時梁一直沉默不語,他問梁「想唔想由消防員或者我協助你落嚟?」,梁首次開腔回答「我自己」。他又稱梁於墮樓前經常看手機,「我諗會唔會有人煽動佢?甚至突然之間,佢睇咗啲煽動嘅嘢,令佢改變主意?」至晚上9時,林問梁是否需要多些時間考慮,梁舉起10隻手指,林理解為梁示意要考慮10分鐘才返回安全位置,惟10分鐘後梁爬出棚架並墮下。

鄺俊宇被死因研訊主任問到,警方拒絕其要求是否合理,他供稱難以判斷,自己當然希望可以跟梁對話,而在事件中最大遺憾就是「由頭到尾都無同佢講過一句說話」。目睹梁一躍而下,他說自己的腦袋一片空白,崩潰痛哭, 更稱這是「人生最難受的時刻」。

死因研訊期間亦披露,梁手機相簿最後一張照片是寫有「暫緩?政府謊話已聽過太多」和「不撤不散」的文宣圖片,他的手機內有多張照片,包括民陣發起黑衣遊行的新聞片段截圖,以及他於事發當日下午於太古廣場工作平台的自拍照片。

警方代表律師於結案陳辭表示,當日有休班警協助游說梁,反映警員想拯救生命,希望陪審團不要考慮政治立場、把警方冠上「莫須有」罪名。死因庭最後裁定,梁凌杰死於不幸。

梁凌杰逝世後的首兩年,每個月的15日,都有巿民於太古廣場外獻花悼念。2019年6月16日遊行主辦團體民陣宣布遊行人數為「200萬+1」,當中「+1」就是指梁凌杰。當日在政府總部外的「連儂牆」亦有巿民設置了祭壇,並寫上輓聯「憂民報國豪風垂萬代 取義成仁正氣照千秋」,惟憑弔區於30日遭參與支持警察集會的人士破壞。

巿民於金鐘連儂牆設置的祭壇。(相片:《光傳媒》攝)

逝世一周年,巿民發起悼念活動,於太古廣場外排隊獻花,人龍一度由高等法院排至山頂纜車站。巿民於路上點蠟燭、叫口號及頌唱《願榮光歸香港》,傍晚時分數十名防暴警察一度到場截查巿民及進行拍攝。兩周年,巿民於廣場外送白花,下午5時起20多名警員到場戒備,並拉起橙帶、截查巿民。去年今天,20多名巿民冒雨獻花悼念,被警方截查並指「亂拋垃圾」遭罰款1,500元,以及被登記身份證。今早,太古廣場外有市民於行人路上的花圃,擺放兩束白花悼念。

遺物中,有一張梁凌杰簽署的「綠色殯葬心願登記表格」,他選擇了把骨灰撒於海中,表格下方還有一句手寫字:「不需任何儀式和墓位,不想留任何東西在香港。」

沒有留下骨灰,他卻在香港人心中留下了更重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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